郭骞接收到她的目光,立即反驳:“这人一派胡言,母亲莫要被他骗了。” 郭二夫人紧皱起眉头,默然不语,垂眸思虑。 陈琰则继续问刘升,“那么,小香前段时间对你们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刘升心中惊惶,又开始担忧起小香来,答道:“小香虽然与我们相认,但并不时常回家,然而就在前几个月,她突然跑回来大哭一场,说自己可能要死了,我大惊失色,赶紧问她是什么原因,她只说自己被夫人赏给了二少爷做通房,我疑惑这与生死有什么干系,一再追问,小香却不肯再多说。我只好放弃追问,说为她赎身,她也坚决不肯,说自己根本就无法离开郭府。” 他话说到这里,郭清的脸色比方才更加沉凝了几分。 香蕊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着实不少。 刘升不明白,他们这样生活在深宅大户里的人,却一下子就懂了。 香蕊是郭骞安插在郭二夫人身边的眼线,却突然被二夫人赐给郭骞。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都会觉得郭二夫人是知道了香蕊有猫腻,“通房”只是借口,将香蕊送给郭骞,实际上是在敲打他。.. 香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暴露了,郭骞更不知道。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香蕊处理掉。 所以香蕊才惶惶不可终日,说自己可能要死了。 可反过来说,如果郭骞只是将香蕊当成一个传话筒,又有什么必要将她灭口呢? 必定是香蕊曾奉命做过什么坏事,只有她死了,才能将事情掩埋。 郭二夫人原本坐在床边,此时不自觉地站起身,俯视着郭骞,眸中露出探究之色。 郭骞身体不能动,只能辩解道:“母亲,您别误会,香蕊她……” “等等!” 陈琰打断郭骞,说道:“郭二少爷还是等刘升说完之后,再做解释吧。” 郭骞眼神阴沉地盯了陈琰一眼,他若强加辩解,反倒显得心虚,只好闭嘴。 刘升继续说道:“那次之后,小香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传来消息,她每次回来都叮嘱我们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也不敢去找她,怕给她惹麻烦,就在上个月,小香终于回来了,可她也只不过是匆匆留下几句话,就走了。” 陈琰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最近奉命为主子办事,若是以后再没有她的消息,也不必找她,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了……”刘升心中十分不安,声音低暗:“她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些钱财,然后就再也没有一丝消息了。” 刘升以头触地,悲痛难以抑制地从他的身上流露出来。 一旁的庞氏也压抑着悲痛伏在刘升的身上,泪水滚落双颊。 刘小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他从小便多次听爹娘提起,是卖掉姐姐才养活了他,所以他虽然没和姐姐接触过几次,却对姐姐十分依赖感激。 他看着陈琰,声音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问道:“大人,求您告知,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她是不是已经被二少爷给害死了?” 陈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他却无法隐瞒真相,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你姐姐她……确实已经死了……” 跪在地上的三人顿时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郭清到底是久经官场,十分沉得住气,深皱着眉头问:“那你们又为什么说骞儿强掳弱女,杀人泄愤?” 刘升道:“这说辞,的确只是小人为了引起衙门的重视才说的,不过小人也不算胡说,事实要比小人所言更加骇人。” 刘升说到这里,语气微微有些激动:“小香之前给她娘送来一盒面脂,内人前几日不小心将之打落在地,才发现底面有个薄薄的夹层,夹层里面有一封信。那上面写着,二少爷让她去告密,她不敢不做,事关二老爷,还很有可能波及整个郭家,她之后八成会被杀人灭口……”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事关郭二老爷,又可能波及整个郭家的事,最近只有一件,那就是郭二老爷接触黑市,购买暗器,险些让东厂提督秦增与其未婚妻李清懿双双丧命的事! 那么,香蕊所谓的告密,是将郭二老爷买暗器事情告诉谁? 那个人,应该就是伏击秦增的罪魁祸首! 郭清忍不住站起身。 若香蕊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能证明配备九连弩的那支队伍与郭二老爷郭崇礼无关,郭崇礼的过错,便从刺杀东厂提督变成了谋杀京城贵女。 虽说李清懿牵连着李家和秦增,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罪的,但也比直接谋杀秦增的罪名要轻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