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任务失败后归来的卧底搜查官, 不过很明显,我与你的境况完全不同。”
诸伏景光并没抬头去看坐在审讯台后的那个男人,只是垂眸随意把玩着腕表, 漫不经心道:
“虽然没亲身体验过,不过多少也可以猜到一些……上野前辈, 这种被流放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随着话音落下,他听到了坐在对面的那人猝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以及骨骼关节摩擦的脆响。
“不小心戳到你的痛处了吗?”诸伏景光倚靠在椅背上,先是敷衍地道了声歉, 又毫无歉意道:“请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监控室里, 白井直纪看了眼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的上司, 斟酌着道:“诸伏先生看起来……和平常表现出来的性格差距很大。”
“对于不同的审讯对象, 不同的审讯风格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安室透看着电子屏幕上的两人, “如果想以最快的速度撬开上野自由的嘴——那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他口中指的那个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安室透专注地看着那两人, 来自上帝视角的观察能让他注意到许多或许连当事人本人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坐在审讯室里的那个黑发青年是他的幼驯染,是他熟识十余年的至交好友, 更是在击溃黑暗与罪恶的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同伴。
看着大屏幕中姿态放松的审讯官,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
那失联的三十三天里,神津真司对hiro带来的影响无法估料, 在重新穿上那件黑色外套后,就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开关, hiro身上竟然也带上几分那个骄矜又从容不迫的男人的虚影。
这将是一场优秀的扮演,毫无疑问,对于此刻的状况,那种神津真司式的行为举止和说话风格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安室透无法评判神津真司为好友带来的这份影响究竟是何性质、又究竟是好是坏, 或许是因为在重新揭开那段往事的路上一再走远, 于是对那个人的感官评价也随之一变再变, 他当下已经无法做到抛开一切其他因素地客观地评价那个人。
诸伏景光并不着急切入正题,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面对他时,上野自由所展现出的态度里带着面对其他人时未曾捎带的细微差别。
他面上仍旧不显,脑海中却已然开始反复思考起来,那究竟是什么?
意外?惊愕?恐惧?还是其他别的东西?
上野自由绝对不仅仅是认识他那么简单,在他刻意提及他们相似的身份——任务失败后归来的卧底搜查官时,上野自由的情绪起伏的确有所扩大化,却并没有展现出丝毫惊诧。
上野自由知晓他的卧底搜查官的身份,甚至毫不意外于他的卧底任务已经失败,但是在图像情报分析室他们初次见面时,上野自由当时给出的反应更偏向于惊讶。
——上野自由在惊讶什么?
【“怎么会是你?!”】
诸伏景光的脑海中短暂地回响起那道脱口而出的声音,他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上野自由曾经对我讲述过他在任务失败后发生的故事,即使并未明说,但是他对自己被调职去图像情报分析室的结局有所怨言,而且至今无法释怀,他有很大概率会拒绝与你交流,用这件事借题发挥引他开口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像在进入这间审讯室之前被告知的那样,那的确是上野自由的痛处,至少在刻意提及这点后,即使对方的态度仍旧是不愿配合,但是他们已经开始逐渐展开交流。
交流是审讯中必不可少的手段,无论是言语还是肢体语言,哪怕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接,都有可能带来一个截然不同的走向和结局。
“如果你是想用这种话激怒我,企图引导我说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证词,那你还是趁早省了这条心吧。”
褪去身处图像情报分析室时的阴郁和沉闷,审讯室中的上野自由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无谓,恍然间依稀能窥探出几分属于曾经的那个卧底搜查官的影子,他淡淡道:“审讯室这种地方我比你熟,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很熟悉啊……”对方的从容自如并没有影响到年轻的审讯官所展现出的态度,诸伏景光只是不慌不忙道:“是因为任务刚刚失败的时候被审问过很多次吗?”
上野自由的藏在刘海下的眼睛顷刻之间冷了下来。
狭小的空间里陷入一片瘆人的寂静,主导这场审讯的那个黑发青年终于舍得抬起头,他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坐在面前的男人,眼神中隐隐还能看出几分怜悯和嘲弄,几秒后,他突然笑出声:“上野君,你果然还是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上野自由:“装神弄——”
“是他救了我。”诸伏景光突然打断道。
虽然从事实上来讲这毋庸置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