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道:“对了,叔母方才来找了我,说让我明日去拜祭她,可是问了你了?” “问了。”程姝点头,“我便是从她那里得来的消息。” 程娥去世的消息,程老夫人并未让人告知各院的主子,只是私底下有人在传罢了,程姝不如程娇消息灵通,故而是不知道的。 “那你去不去?”程娇问她。 “去什么去?自然是不去的。”程姝冷笑,“我若是去了,我怕是将她的棺材板都砸了,才能泄这心头之恨。” “倒是咱们这位叔母,当真是好心肠,还同我说什么往事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恩怨随风散去,让我勿要与死人计较。” “她本性如此。”程娇想起兰氏就觉得脑瓜子疼,“要说什么坏心肠似乎也没有,但她只认死理,自己觉得对的才是对的,旁人的道理都是错的。” “做事也不顾头不顾尾,瞧见有什么自己觉得不对的,她就开始斥责这个教训那个了,整个她好像是正义判官似的。” 程娇私底下听程妍吐槽过这位,简直是目瞪口呆,她以为当日送中秋礼,兰氏斥责谢琅是‘苟苟营营’之辈已经算是很过分了,但她听程妍说,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甚至还有小娘子被她骂得哭了。 这一次她那位叔父让兰氏带着孩子回长安,为了孩子的亲事是一件事,还有一桩事,就是兰氏险些闹出了人命,有个小娘子被她斥责之后想不开,投湖了。 幸好被救得及时,这才保住了性命。 程元仲平了这事,让兰氏带着孩子回长安城说亲。 “你若是不想被她训,便离她远一些。” “世间上竟然有这样的人?”程姝都惊了。 程娇呷了一口茶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兰氏年轻时候,也是个冷清美丽的女子,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才名,据说程元仲对她还是一见钟情,互相倾慕两情相悦。 后来程家求娶,二人成亲,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如今长安城里的人提起这桩亲事,还得称一句‘佳话’。 可如今程元仲与兰氏夫妻之间冷淡至极,几乎都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因为什么呢? 兰氏是才女,最喜爱的便是一些风花雪月的雅事,便是成亲了,也并不管家里的事情,平日里仍旧与诸位友人友善赏景,抚琴吟诗,好生快活。 兰氏流连才女堆里,日日快活似神仙。 而程元仲则是不同,他想要一个妻子,一个能帮他料理内宅又能相守一世的妻子,然而成亲之后,兰氏内宅不管,还时常不归宿,让他独守空房。 于是这夫妻之间就有了分歧,兰氏走了一招烂棋,将自己身边的侍女纳给了程元仲做妾,让这妾室伺候程元仲,又管理内宅,而她也终于从这些‘俗事’之中脱身,继续她的逍遥自在。 那个妾室便是程娴的生母于小娘,后来,程元仲也渐渐地看重在意于小娘,倒是两人过得如同夫妻一般,到了那个时候,兰氏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可正是因为尴尬,她的骄傲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继续在这条路上往前走,也越走越是偏执。 程姝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傍晚,程娇拿了青梅酒来上永平侯府找纪青莲喝酒,夕阳偏斜,霞光布满天地,二人便坐在廊下的竹席下,喝着青梅酒。 程娇将程娥死了的事情也告诉了纪青莲。 纪青莲愣了好一会儿:“她真的死了?” 程娇看着夕阳,叹了声:“是啊。” 纪青莲双手抱在胸前:“程娇娇,你心里难受了?” “难受?没有吧。”程娇摇头,“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她也大不了我几年,就这样走了。” “是吗?我不信。”纪青莲不信这话,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程娇添上,“若是不难受,怎么会突然找我喝酒?” “我开心不行吗?”程娇瞪了她一眼,“难受的时候喝酒,开心的时候不能喝了吗?” “可以可以。”纪青莲无所谓地耸肩,“你开心就好。” 程娇轻轻地呵了一声,然后道:“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程娥,是为了程姝。” “程姝?她又干了什么了?”纪青莲皱眉,“你最近和她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她又对你下手了?” “那倒是没有。”程娇眉头紧皱,实在是有些苦恼,“她总是来找我,让我觉得挺烦的,其实我也不想听她说的那些破事,但又不好冷着脸将她赶走。” 纪青莲眨了眨眼:“我看着她有意与你和好,你想与她和好吗?” 程娇摇头:“不想。” “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