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戏楼、客栈闹鬼的事,远近的街坊都是知晓的,眼下终于知道鬼被抓了,还是内鬼后,不少人朝向死狗一样被拖着的绸铺掌柜指指点点,好事之人更是起哄。 “李老爷待你不薄,岂能这般轻易放过你!” “对,吃里扒外……还有那个拖王掌柜的,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事之徒从来不嫌事大,在他们眼里只要有更大的热闹看就行了,当然,外面的百姓多数只知晓王掌柜串通外人来坑主家,并不知晓陈鸢、还有这个赵晚习乃是修行中人,权当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 不然如何解释得通,戏楼那鬼飘渺无定? 而戏楼那位先生若不是武功更厉害,如何降服这个‘鬼’? …… 外面叫叫嚷嚷的声音传进戏楼,戏班的师傅们瞪着进来的两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出的远远站着。 “王掌柜,你如何说。” 李三终究是戏楼的主人,他先开了口,好给后面的陈鸢接话的由头。 王掌柜也知道今日是栽定了,吃里爬外这种事,放到什么时候都是大罪过,就算被打的头破血流,到了公堂上,衙门也只会判他,根本不会追究谁打的。 “主家,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份上……”王掌柜被按跪在地上,抬了抬眼帘,“……这么多年给你李家做牛做马,今日就饶了我……我立刻就离开江城郡,再也不回来了。” 不提跟随这么多年还好,一提,李三心里头的火却是消了一半,从一个戏楼到如今家业,也确实是这个王掌柜忙前忙后的出谋划策,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好好的富贵不享,整出这么一个幺蛾子干甚。 眼下外面又有那么多百姓看着,后面还有一大帮戏楼的师傅,他若拿不出惩戒来,往后谁都敢在背后戳他一下。 “老王啊,咱俩都这岁数了,不明白你为何起了这样的心思。” “我……”王掌柜抿了抿嘴唇,缓缓张启,“主家不想动弹了,可我还想做大,这样的摊子放在你手里,简直浪费……你……你就当我吃了猪油,蒙了心智……我也不想求你放我了……要杀要剐,还是报官丢进大牢,我认了。” “唉。” 李三看了他片刻,微微侧过头,陈鸢坐在椅上,脸上看不出表情,便低声问道:“老四,你说我该如何做?” “吃里爬外,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当好骗?” 陈鸢可不是三儿那么好说话的,尤其是这种人,就这么放过对方,往后说不得还会起什么心肠,毕竟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在江城郡,守着李三一家。 师兄弟一场,陈鸢索性越俎代庖,站起身来,伸手抓过插在地上的那柄法剑,那赵晚习、地上跪着的王掌柜,以及外面的百姓,耳中只听嗡的一声剑鸣,以及一道寒光闪过眸底。 下一刻。 就听绸铺的王掌柜发出凄厉惨叫,抱着手掌在地上疼的翻滚,挤在门口的一众百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地上一片殷红,血泊里是安静的躺着五根断指。 小道童吓得脸色发白,捂住眼睛转过头时,被胖道人掰开手,按着脑袋又扭回来,让他仔细盯着看。 “吃里爬外,虽说罪不至死,可惩戒也是必要的。”陈鸢看也不看地上翻滚的掌柜,伸手招来守着门内的一个李家仆人。 “去报官,断指不过是李家的家法,剩下的便是国法。” 那仆人呆呆的看着那滩鲜血和断指,片刻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挤开外面看热闹的人,飞快朝衙门跑去。 周围百姓又回流挤过来,低声说着。 “这位先生手段好狠啊。” “是啊,还容不得指责哪里做错了,先家法后国法……啧啧。” “我觉得罚得不错,要是换做我,说不得当场乱棍打死这吃里爬外的。” “那你就准备吃官司吧,人家又不是家仆,岂能随意打杀。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李家老四,这么一个狠人,往后想打李家产业的,怕是要先掂量掂量了。” “还有一个呢,看看这位先生怎么惩戒他。”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门口乃至后面的人顿时都安静下来,除了地上还在哀嚎的王掌柜,戏楼里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剩下这个,可是外人了,怕是要遭罪。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时,陈鸢却朝赵晚习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当年我与沧澜山也算有一场缘分,你虽是弃徒,可也是山门中人,修道不易,不想废了你,但惩戒不可不做,这把剑就留下了,往后与你无关,走吧。” 陈鸢点点手中的剑首,常人无法看见的视线里,指尖点出的法力流转,蔓延剑身,瞬间将法剑上属于赵晚习的印记消除干净。 后者心都在滴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可是他唯一的法器,没了这把剑,他空有练气的修为,连御剑术都施展不出,除非到了金丹,方才能御普通的长剑一用。 “先生……要不,你刺我一剑,将这兵器还给我……” “滚!” 陈鸢勐地一喝,平地风起,相距几步的赵晚习踉跄后退,发髻、衣袍都被吹的狼狈,门口的百姓一张张脸都散乱的发丝给湖住,待回过神来,就被赵晚习挤开退到两边,前者飞快消失在了人群后面。 在场所有人微微张着嘴,没明白一件兵器,就将人给放了? 不过李三是知晓为何,修道中人失去法器,那可比杀了对方还要来的心疼,自然跟外面的人想法不同。 “师兄,你觉得我做的可对?”见事了,陈鸢这才开口问去李三。 “没有。” 三儿年龄大,可心里也很清楚,那个人不能杀,自己不过普通人,将来若是报复回来,一家几口人,如何挡得了,毕竟老四终究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