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那种爱拿疯主意的女人。漂亮女人都这样,我习惯了。”
“我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主意呢。”
“把它们留给下个人吧……如果再有另一个下流胚子上了你的船,别再让他全裸着擦甲板了?”
“那就看看你们谁表现得更好些吧。赢的那一个可以负责监工。”
这一回她确定波迪在笑。那气息吹拂在她脸颊边,使她想起山顶上的黄昏时刻,如飘带蜿蜒的淡金色河流,微风从草丛缝隙里吹出来。吹过维拉尔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有那些乐园的迷梦。她脑袋里闪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却是:波迪也曾用同样的目光注视过一双桃红色的眼睛吗?
微风停止了。气息与河流都在夜幕里隐去。雅莱丽伽又叫了波迪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是医师。太迟了。无能为力。伦巴特的声音在她心里宽厚而沉重地劝慰。你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雅,这里没有什么你能做的了。放手让他去吧,然后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又有另一个声音说话了。那个声音更尖细和激动,有点像是维拉尔,可同时又非常的冷酷与平静,那声调就像荆璜。它紧跟着伦巴特的劝慰到来,清晰而又响亮——这里不是还有一件事能做吗?那声音说。这里正有一个现成的办法。
雅莱丽伽依然把手搭在波迪的肩膀上。那已经不再是为了给波迪安慰,而更像是在给她自己勇气。她转动脑袋看向四周。她看到了冰云旋转着喷吐出紫色的电流;铁质山脉颠倒着坠落下来,然后在半途如雪片般纷飞四散;有东西远远地飞舞在周遭混沌的色彩里,起初像是薄薄的动物整片或布料,但随后又显得那么巨大,如船舰从她身边经掠。这些景象没有远近之分,既占据了远处,也存在于近处。但是她自己却毫发无伤。她一边考虑着这件事,一边寻找失去影踪的翘翘天翼或者姬寻。
不过她不是要让他们中的某一个帮忙。现在能帮上她的不是任何一个领域的专家,而是那台机器。不管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波迪流失生命力,许愿机都会找出一条治愈的路径——但是她必须正确地提出要求,而且速度要快,因为波迪已经快死了,也许已经死了,而几乎所有讨论过许愿机的书刊都提出过一个非常郑重的警告:不要试图让许愿机做扭转生死的任务。不要直接让它杀死谁,更不要让它以任何方式复活谁。那是个内蕴意义远比它直观看来大得多的愿望。
如果波迪已经死了,雅莱丽伽心想,那她就没什么可做的了。的确没什么可做的了。但是就在几秒前波迪仍能和她说话,他在生死的边界线上拽着没松手。在他松手以前,她其实是可以试试的,尽管她没有做过什么操作许愿机的专业训练。
对于姬寻不久前向她问的那个问题,雅莱丽伽并不是一点领悟都没有。最迫切的愿望。此时此刻最想实现的愿望。模糊性指定。如果现在她希望波迪痊愈,不是复活,不是从无中生有,仅仅是让他被夺走的东西物归原主,这个愿望是可能被实现的。如果她能真心地这样盼望的话。
一道游动的带着宏厚鸣叫的粒子流在她眼前展开,能量散发的色彩就像彩色鱼鳍,或者舒展开来的羽翼。在那些层次分明的纹路里,荆璜的形象突然从她脑袋里浮现出来。她猛然记起他还在这里,应当在这里,但是她还没有见到他。他是否已知晓她的到来?他是否身处某种困境?
她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他的。那充满谜团的小孩,留给她一条引来麻烦的链子后便消失无踪。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而且从真正互动的次数来说更少。有许多人跟她共度过更长的时间,并且带给她更多的愉快与款待。她踏上那艘船是出于兴趣,这并不假,可是促使她做出那样多帮助的却不是出于分享,而是报答。他毕竟是帮助她从最困苦和煎熬的时刻里出来了,哪怕并非是特意的。而就在不久前,她心底所想到的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如果许愿机会对她的想法有什么反应,那就让它考虑这一个吧。不久前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没有什么别的渴望,甚至一刻也没有考虑过乐园。乐园是个太容易有歧义的选项了。可是,此时此刻,她没有看见荆璜,她不知道他是否需要这样一个庇佑,而波迪的时间正在飞逝。在她的手中只有一瓶万灵药,要么预留给一个不知生死的人,要么就现在给一个要死的人灌下去。
现在,波迪正在迈向界限的另一边,而许愿机也随时会做出判定。它会仔细掂量在那个时刻里,谁是她心中真正想要拯救的人。两个人都救过她,而她已经回报的程度却有所不同。她应该让得到更多的人继续得到?或者给那个更确切地需要拯救的人?这一刹那太漫长了,她似乎永远也跳不到下一秒,不能自动地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雅莱丽伽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幻象。在粒子云摩擦形成的羽翼状幻光底下,她看见那血红色的影子正凝望着她,目光仿佛看着一个小女孩般充满怜爱。那长长的血迹般的衣袖蜿蜒出去,好像长得没有尽头。雅莱丽伽在那幻象的注视下竟然感到畏缩。红夫人。她在心底里也像小女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