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侯被大铁锅追的时候,刘越从母后怀里滑落,在长信宫宫人慈爱的注视下,蹬蹬蹬地去找皇兄,准备速战速决,明日就开展他的造纸大业。 他要借用留侯世子一段时日,与少府的大匠一样,原因保密。 皇兄一定会答应,如果不答应,那就撒娇好啦。 另一边,曲逆侯的心情很不美妙。 一连两个侍中,堪称难得的恩典,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家的孩子,陈平面色铁青,血压一阵阵地升高。 最终他告诉自己,人各有志,不适合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打一百个大铁锅就能获得侍中的位置,他也想,这不是不能吗。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美好未来,好歹还能让平庸的长子借一借势。 ——不提这些个逆子,他还有个可爱的学生惦记着师傅呢。 大铁锅不就是证明? 曲逆侯进行精神胜利安慰法,成功地安慰了自己。而作为对照组的留侯府里,张不疑端端正正地坐在席上,被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笼罩。 父亲不声不响地把他请封为世子,仿佛今天吃什么一样,蜻蜓点水地就过去了。继而便是太后的旨意,让他在陛下跟前当侍中,这么大一个馅饼从天而降,张不疑如坠云雾,微微有些紧张。 父亲什么时候竟对他这么好,好到有点不真实,全然没有前日叫他背锅的无情。 舞阳侯世子比他大上一岁,换言之,大汉从没有过这么年轻的侍中,他怀疑自己真的能够胜任吗? 张良坐在张不疑的面前,注视着长子。 片刻微微一笑,叮嘱他道:“侍中并非外臣,切记不能对朝政指手画脚。你还年幼,多听少说,万不能掺和陛下的家事。” 又道:“要给弟弟做好榜样,振兴侯府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不疑。” 听闻前半句话,张不疑认真地记在心里,谁知忽然成了全府的希望,他:“……” 十三岁的少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大人不是第一任留侯吗?从没有衰落过的侯府,哪来的需要振兴?? …… 虽然觉得父亲在忽悠自己,翌日一早,张不疑依旧挥不退紧张的情绪。 他将自己收拾妥当,抚平衣襟的每一份褶皱,乘车进了未央宫外的中车府,等待办理侍中入职的手续。 官员们见他年轻俊秀,却没有年少的浮躁之气,皆是了然,暗暗夸赞世子有留侯的几分风采。 不一会儿,舞阳侯世子樊伉也到了。他长得更为肖似母亲,而不像父亲那样粗犷,一见张不疑,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举手投足带着武将家的不拘小节。 都是从前见过的二代,即便张不疑平日在书院求学,两人说一说话,仿佛生疏都消散不见了。稍稍寒暄几句,便有刘盈跟前的宦者到来,笑容满面地领他们入宫。 太后指定的侍中,陛下没有不满意的。留侯与舞阳 侯都是安定天下, 对大汉有功的重臣, 又有哪个宫人敢对他们的世子不恭敬? 说起来,舞阳侯世子还是陛下的亲表弟呢。 皇帝居于宣室殿,而宣室殿宽敞无比,宦者领着他们七拐八绕,进到一个小隔间,将官服与绶带交予他们,还有禁内的令牌与身份凭证。 约莫过了两刻钟时间,又一位宫人进来,压低声音提醒:“侍中官,换好衣裳没有?陛下召见,随奴婢来吧。” 张不疑与樊伉对视一眼,虽不见拘谨,明显作为君王表弟的舞阳侯世子更自在一些。 刘盈正在案前读书,瞧见他们进殿,当即露出一个笑,放下书道:“二位卿家来了。” 紧接着温声鼓励几句,态度分外亲和。 陛下并非喜怒无常之人,更是比他大一些的同龄人,此时此刻,张不疑终于有了切身的感受。 等觐见的叙话完毕,想了想,刘盈同张不疑道:“朕与太后说过,梁王今儿不必就学,不如放假一日,去往上林苑游乐,太后欣然应允。不疑就替我看着越儿,如何?” 万万没有想到当值的第一天,就有解决保温杯疑惑的机会,张不疑愣了。 樊伉也愣了,对皇帝表哥的命令摸不着头脑,随即又是一喜,游乐? 进宫当侍中的日子也不像爹娘说的那般枯燥,要夹紧尾巴做人。陪表弟游乐好啊,比他想象的幸福多了。 樊伉当即想要拜谢,不多时,陛下的下一句话传入耳中,带着十分的亲切:“舞阳侯世子就跟在朕的身边,与朕一起读完这卷书吧。” 樊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