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值,柳炳元换下身上的官服,穿上了常服,官服交给自家下人带回去,自己一个人坐上马车,从街口离开。 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一块青砖落到人群里,说不定砸中的人就是某一位员外郎的亲戚。 柳炳元不过是七品御史,搁在大同还能巡检地方,位卑权重,可到了京城,就只剩下位卑了。 马车穿过几条街巷,最后来到一处二进的宅子门前。 同在都察院为官,虽然他和王成不算太熟,可对方家住在什么地方,还是知晓的,只是没想到王成住的地方,比他离京之前住的地方强多了,与都察院只隔着两条街。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样一座二进宅子,没有三四百两根本买下不来,以他们这些都察院御史的俸禄,不吃不喝也要赞上七八年才够买这样一座院子。 以御史七品的微薄俸禄,哪怕收一些冰敬和炭敬,在物价较高的京城,勉强让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想留有余银很难,甚至很多品级不高的京官要举债才能过活。 没有去大同巡检地方之前,他这个七品御史,也不过是租住了一座普通的宅院,每次上朝都要提前大半个时辰出门,绕过大半个京城才行。 后来有了巡检大同的机会,做了半年多的巡检使,这才积攒下一些银子,还清了外债,回京后在内城买下一座普通的二进宅院。 “柳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备好酒席。” 王成宅子门外一直守着一名下人,见到柳炳元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迎了过来。 柳炳元淡淡的说道:“带路吧!” 那下人推开宅院大门,恭敬的请柳炳元进到里面。 “节安兄,快请。”王成从偏厅里面迎了出来。 柳炳元超王成拱了拱手,说道:“幼竹兄,叨扰了。” “你我兄弟用不着说这么见外的话。”王成说道,“酒席已经备好,快快入座,你我兄弟二人痛饮一番。” “请!” 王成热情的搀扶柳炳元进入了偏厅,分宾主落座。 “节安兄,你我先满饮一杯,算是为你接风洗尘。”王成端起自己的酒杯。 柳炳元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 喝完放下酒杯,边上伺候他们两个人的婢女走上前,分别为两个人的酒盅斟满。 柳炳元侧头看了一眼刚刚为自己斟酒的婢女,笑着说道:“传闻幼竹兄自幼家贫困苦,依我看来纯属虚言,单是幼竹兄内城的这座二进宅院,还有这两位可人的婢女,可比我当初在京的日子要强上许多。” “哈哈,节安兄若是喜欢,不管是宅子还是这两名婢女,尽数归节安兄。”王成笑着说。 柳炳元微微一摆手,说道:“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些东西就算了吧!” “节安兄客气了。”王成说道,“只要节安兄喜欢,尽管带走,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节安兄尽管开口,只要能办到,我一定亲自送去府上。” 听到这话,柳炳元抿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王成说道:“节安兄不信我?” 柳炳元一摇头,说道:“非是不信,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幼竹兄送上这么大一份厚礼,我可不敢当,万一事情办不成,我岂不是恶了王大人。” 这时候,他已经把幼竹兄变为了王大人,从私交变成了公事。 王成犹豫了一下,微微苦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节安兄。” 柳炳元没有接话,用筷子夹起一块白肉放进嘴里咀嚼。 咽下嘴里的白肉,又拿起桌上的酒盅,滋溜一声,喝下酒盅里的酒。 站在身后伺候的婢女轻轻捏起酒壶,为他把酒盅斟满。 王成见柳炳元没有说话的意思,知道是在等他说,便道:“小弟是宣府人,前不久接到家中来信,说大同出现了一股巨匪,打着虎字旗的商号,劫掠地方,各地行商苦不堪言,怎奈当地官府私通包庇,使得这样一股巨匪残害当地百姓,闹得天怒人怨。” 刚用筷子夹了一块白肉的柳炳元手一顿,刚刚加起来的白肉掉回盘子里。 他想过好几种王成宴请他的理由,唯独没有想过是因为虎字旗的事情。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应该是宣府大同一带的商人中,有人请托到了王成身上,想要借助他这个刚刚从大同回来的巡按,出手对付灵丘的那个虎字旗。 不过,他不准备帮王城这个忙。 虎字旗已经被他视为自留地,就算自己不直接出面出手收拾虎字旗,也可以用虎字旗从别人手中为自己换取好处。 “节安兄可从听过这个虎字旗的事情?”王成看向柳炳元。<